离婚证上的油墨味还没散尽。
我人生的新篇章，还没来得及写下第一个字。
贺崇山的小三林楚楚，就开着那辆我们一起挑的白色宝马，一个漂亮的甩尾，稳稳停在我面前。
车窗摇下，她戴着墨镜，涂着我最讨厌的姨妈色口红，笑得像个斗胜的公鸡。
“乔晚姐，你看，崇山还是最疼我，车都归我了。”
我拎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打折蔬菜，看着她，也笑了。
那是一种她看不懂的笑。
我平静地问：“是吗？那这个月底一万二的车贷，你俩商量好谁还了吗？”
林楚楚脸上的笑，瞬间凝固。
我知道，好戏，才刚刚开场。
01
林楚楚的错愕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激起的涟TEST涟漪，精准地落在了我的预判里。
她大概以为我会哭，会闹，会像个泼妇一样冲上去撕扯她的头发。
毕竟，在贺崇山和他们所有共同好友的描述里，我乔晚，就是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、逆来顺受的传统女人。
我提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，塑料袋勒进肉里，有点疼，但这疼意让我更加清醒。
“怎么？贺崇山没告诉你？”我往前走了一步，凑到车窗边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，“这辆宝马5系，首付是我们俩婚内财产付的，贷款合同上，我是主贷人，他是担保人。”
林楚楚的墨镜滑到了鼻尖，露出一双画着精致眼线却满是慌乱的眼睛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！崇山说这车已经处理好了，完全属于他个人！”
“是吗？”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点开一个备忘录，递到她面前，“车牌号京Nxxxxx，贷款银行是建行，月供12880元，每月28号自动扣款。当初为了方便，绑定的是我的工资卡。哦对了，离婚协议上，关于这辆车的债务分割，贺崇山可是签了字的，他承担全部。但银行那边，可只认主贷人。”
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。
可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小锤子，敲在林楚楚精心构筑的胜利者堡垒上。
她张了张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收回手机，淡淡地说：“所以，月底记得到我的卡里存钱。逾期一天，征信报告上，我俩的名字可是一起上黑名单。我无所谓，反正暂时不打算贷款买房买车。可你这位‘青年才俊’贺崇山，听说最近正准备竞标公司一个大项目，个人征信要是有污点，你说……后果会怎样？”
说完，我不再看她，转身走进单元楼。
身后，是宝马车引擎的轰鸣，夹杂着林楚楚气急败坏的尖叫。
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之为“家”，如今只剩我一个人的房子，我将购物袋扔在玄关，靠着门板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身体瞬间卸下了所有力气，顺着门板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没有胜利的快感，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我和贺崇山，大学同学，相恋四年，结婚六年。
十年，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，我毫无保留地给了他。
我陪着他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，一步步奋斗到部门经理。
我以为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夫妻，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。
直到半年前，我无意中发现了他手机里和林楚楚的聊天记录。
那些“宝宝”、“亲爱的”，那些露骨的调情和转账记录，像一把烧红的烙铁，在我心上烫下一个永不磨灭的疤。
我没有立刻戳穿。
我开始默默地收集证据。
他的每一次夜不归宿，林楚楚在朋友圈发的每一张“男友视角”的照片，每一笔他以“朋友周转”为名义转出去的钱……我都一一截图，存档。
心，就在这个过程中，一点点冷掉，然后变硬。
当我把厚厚一沓证据摔在他面前时，他没有愧疚，没有挽留，只有一丝被拆穿的恼怒和不耐烦。
“乔晚，你至于吗？搞得像个侦探一样！我们之间早就没感情了，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！”
“没感情？”我气得发抖，“没感情你为什么不早说？没感情你还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父母给的钱，住着我婚前财产买的房？”
“那房子不是也写了我名字吗？！”他理直气壮地吼回来，“再说了，一个女人，不就是图个安稳吗？我没让你缺吃少穿，你还想怎么样？”
那一刻，我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自私和凉薄。
离婚谈判，他寸步不让。
房子是他婚后加的名，要分一半。存款，他说都投在项目里了，没钱。车子，更是想都别想。
他还请来了他妈，我的前婆婆周玉兰，在调解室里哭天抢地，骂我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，拴不住男人的心，现在还想贪图他们贺家的财产。
我看着那母子俩丑陋的嘴脸，突然就笑了。
我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撕掉了自己准备的所有证据，平静地说：“好，我什么都不要。房子归你，车子归你，存款……就当你没有吧。我只有一个要求，马上离婚，以及，你在离婚协议的债务部分，亲笔写上‘宝马车剩余贷款由贺崇山一人承担’。”
贺崇山愣住了，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范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得意，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。
他龙飞凤舞地签了字，生怕我反悔。
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，阳光刺眼，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贺崇山，你以为你赢了。
你不知道，你亲手签下的，不是一份离婚协议，而是一份为你量身定做的，债务确认书。
而今天，林楚楚的耀武扬威，不过是帮我按下了复仇计划的启动键。
我坐在地板上，拿出手机，给我的律师兼姑妈，顾姨，发了条信息。
“顾姨，鱼儿上钩了。”
02
手机很快震动起来，是顾姨的电话。
“晚晚，感觉怎么样？没哭吧？”顾姨的声音总是那么沉稳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我吸了吸鼻子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：“没哭，顾姨，我好着呢。就是觉得……有点可笑。”
“傻孩子，这有什么可笑的。人性本就经不起考验，尤其是在利益面前。 贺崇山这种人，我见得多了。骨子里的精致利己主义者，顺风顺水时，能把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；一旦触及他的核心利益，翻脸比翻书还快。”
顾姨的话，像一把手术刀，精准地剖开了贺崇山的本质。
是啊，我怎么就用了十年，才看清这个男人呢？
“别想了，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。现在，我们要做的，是拿回属于你的一切，让他为自己的背叛和算计，付出应有的代价。”顾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，“第一步，你做得很好。用‘主贷人’的身份敲山震虎，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。”
“嗯，”我应了一声，“林楚楚的脸色，别提多精彩了。我猜她现在正跟贺崇山闹呢。”
“闹吧，闹得越凶越好。”顾姨轻笑一声，“林楚楚这种年轻女孩，看中的无非是贺崇山的经济条件和那张会骗人的嘴。一旦发现自己非但没占到便宜，反而可能要背上债务，她的爱能剩下几分，可就不好说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心里的郁结之气散去了不少。
我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，走进厨房，给自己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。
吃着面，手机响了，是贺崇山。
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，曾经这个名字是我的全世界，现在，只觉得讽刺。
我划开接听，没有说话。
“乔晚！你什么意思？！”电话那头，是贺崇山气急败坏的咆哮，“你跟楚楚胡说八道什么了？车贷的事情我不是签了字会自己还吗？你拿这个吓唬她，安的什么心？！”
我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面，才缓缓开口：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我是主贷人，你是担保人，林楚楚是使用人。月底钱不到账，银行第一个找的是我。我提醒一下未来的‘贺太太’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你……”贺崇山被我堵得一时语塞，随即又换了一副腔调，“乔晚，我们好歹夫妻一场，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？我现在项目正在关键时期，个人征信不能出一点问题！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？”
体谅？
我差点笑出声。
在我发现他出轨，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，他体谅过我吗？
在我为了这个家，放弃晋升机会，甘心做他背后女人的时候，他体谅过我吗？
在他和他妈一起，指着我的鼻子，骂我生不出孩子的时候，他体谅过我吗？
“贺崇山，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当初在调解室，你算计我财产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我们夫妻一场？ 现在跟我谈情分，你不觉得晚了吗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？那都是我们婚后的共同财产，我拿回我应得的，有什么错？！”
“是，你没错。”我平静地说，“所以，按照协议，你按时还贷，我也没错。你要是觉得让你心爱的女人知道你们的爱车还背着贷款，是件丢人的事，那你可以一次性还清。哦，对了，大概还有三十七万。你有吗？”
电话那头，是死一般的沉寂。
我知道，我戳到他的痛处了。
贺崇山这个人，死要面子活受罪。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表面功夫上，营造出一副青年才俊的精英形象。实际上，他的口袋比他的脸还干净。
那笔三十七万的尾款，对他来说，无疑是座无法逾越的大山。
“乔晚，你变了。”许久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
“是啊，被你逼的。”我轻轻地说，“这个世界上，没有谁天生就带刺，只是被伤得多了，才不得不长出铠甲来保护自己。 贺崇山，谢谢你，让我成长了。”
说完，我直接挂了电话。
没过多久，我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。
“晚晚啊，刚刚你婆婆……哦不，周玉兰给我打电话了，哭哭啼啼的，说你欺负她儿子，是不是真的啊？她说你们刚离婚，你就逼着崇山还什么钱，还要害他丢工作……”
我闭上眼，都能想象到前婆婆周玉兰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。
这个女人，一辈子最擅长的事，就是和稀泥和撒泼打滚。
以前，为了家庭和睦，我总是忍着让着。
但现在，没必要了。
“妈，”我打断她，“你别听她胡说。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。贺崇山婚内出轨，离婚时算计我，这些事，您不是不知道。现在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，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人拿捏。”
“可是晚晚，她说话太难听了，还在我们小区的业主群里说三道四，说我们乔家家教不好，养出个搅家精……”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贺崇山，看来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。
自己理亏，就让你妈出来打前阵，用舆论来压我。
“妈，你别管，也别跟她在群里吵，那样只会让别人看笑话。这件事，我来处理。”
我安抚好我妈，立刻打开了那个所谓“相亲相爱一家人”的贺家家族群。
我还没来得及退群。
此刻，群里正热闹非凡。
周玉兰正在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的“罪行”，配上好几段长长的语音，哭声凄惨，闻者伤心。
贺崇山的几个姑姑、婶婶，正在同仇敌忾地附和着，一口一个“白眼狼”、“没良心”。
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，手指冰凉。
然后，我笑了。
我点开相册，找到了那张我珍藏已久的照片。
那是林楚楚发在朋友圈的一张照片，定位是一家五星级酒店，配文是：“谢谢亲爱的送的卡地亚手镯，爱你哟。”
照片里，手镯闪闪发光，而背景里的那半张侧脸，分明就是贺崇山。
我将这张截图，连同贺崇山用我们夫妻共同账户给林楚楚转账“5200”、“1314”的记录截图，一并发到了家族群里。
然后，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。
“各位长辈，打扰了。这是贺崇山婚内出轨的‘部分’证据。至于车贷，白纸黑字，协议为证。谁再骚扰我妈，我们就法庭见。”
发完，我干脆利落地点击了“删除并退出”。
世界，瞬间清静了。
03
我以为我的世界会清静几天，但显然，我低估了贺崇山母子的战斗力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。
我从猫眼里一看，心头火起。
门外站着的，是周玉兰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我没见过的中年妇女，看样子是她请来的“帮手”。
“乔晚！你开门！我知道你在里面！你这个小贱人，敢在群里败坏我儿子名声，你给我出来！”周玉兰一边拍门一边叫骂，声音尖利，响彻整个楼道。
我已经听到了邻居开门看热闹的声音。
他们想用最原始、最野蛮的方式，逼我就范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没有开门，而是直接拨通了物业的电话。
“你好，是保安部吗？我家门口有人闹事，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和楼道秩序，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。”
接着，我又拨通了110。
“喂，警察同志吗？我要报警，有人在我家门口寻衅滋事，对我进行人格侮辱，我感觉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。”
打完电话，我搬了张椅子，坐在客厅里，打开手机录音，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叫骂。
周玉兰的声音越来越大，用词也越来越污秽。
“……自己生不出孩子，还怪我们家崇山！我们贺家三代单传，到你这里断了根，你还有脸分财产？”
“当初真是瞎了眼，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！吃了我们家多少饭，花了我们家多少钱，现在离婚了还想扒层皮下来！”
听着这些话，我的心已经毫无波澜。
哀莫大于心死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。
没过多久，门外的叫骂声被一阵呵斥声打断。
“干什么的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！”是物业保安的声音。
“我们找我儿媳妇！关你们什么事！”周玉兰理直气壮。
“她已经不是你儿媳妇了！你们再不走，我们就报警了！”
“报啊！我看警察来了是抓我还是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！”
话音刚落，电梯口传来了更威严的声音：“警察！谁报的警？怎么回事？”
我这才打开门。
门外，周玉兰和她的两个帮手正跟两个保安推搡着，两个警察同志的出现，瞬间让场面安静了下来。
看到我开门，周玉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立刻扑过来，指着我鼻子骂：“警察同志，就是她！这个女人，败坏我儿子名声，还想讹我们家的钱！”
我冷静地举起手机，播放了刚刚的录音。
周玉兰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，清晰地回荡在楼道里。
她的脸色，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煞白。
“警察同志，”我平静地说，“她们三人从早上七点开始，就在我家门口大声叫骂，严重扰乱公共秩序。录音可以证明，她对我进行了公然的人格侮辱和诽谤。根据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，这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。”
其中一位年长的警察同志皱了皱眉，对周玉兰说：“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吧。”
周玉兰彻底慌了，拉着警察的胳膊不放：“我……我就是跟她吵几句，怎么就寻衅滋事了？她是我前儿媳妇，这是家务事！”
“法律面前，没有家务事。”我冷冷地接了一句。
最终，周玉兰和她的两个帮手，被警察带走了。
邻居们探出的脑袋也缩了回去，楼道里恢复了安静。
我知道，这一仗，我赢了。
但我也知道，这只是个开始。
贺崇山不会善罢甘休。
果不其然，下午，我就接到了公司人事部经理的电话。
我和贺崇山，在同一家公司，他是市场部经理，我是行政部的一个专员。
“乔晚啊，你……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？”经理的语气有些迟疑。
“李经理，您有话直说。”
“是这样，”李经理顿了顿，“贺经理今天上午跟总经办那边反映，说你最近情绪不稳定，工作状态很差，可能会影响到部门的正常运作。你看……是不是先休个假，调整一下？”
我握着电话的手，指节泛白。
好一招釜底抽薪！
他这是想把我从公司里赶出去。
行政工作，替代性强，我一旦休假，他有的是办法让一个新人顶替我的位置。
等我“调整”回来，怕是连个座位都没有了。
“李经理，我没有情绪不稳定，工作也从未出过差错。如果贺经理认为我的工作有问题，请他拿出具体的证据。如果是以私人理由对我进行职业打压，我想，这不符合公司的规定吧？”
我的反问让李经理有些意外。
或许在他印象里，我一直是个温和、不争不抢的老好人。
“这个……乔晚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关心你。毕竟，离婚对女同志的打击还是很大的……”
“谢谢李经理关心。我很好，工作也没问题。假，我不会休。”
我挂了电话，胸口一阵气闷。
我明白，贺崇山已经把战火，从家庭烧到了我的职场，我的生存根本。
他想让我失去经济来源，变得一无所有，然后，像条狗一样回去求他。
我看着窗外，城市的车水马龙像一条沉默的河流。
我不能输。
输了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
我打开电脑，开始整理这几年来，我经手的所有行政文件、采购记录、活动方案。
我这个人，没什么大本事，就是有个优点：心细，记性好。
贺崇山，你以为行政部是清水衙门，无足轻重。
你忘了，公司的每一笔开销，每一次活动，每一个人员调动，都会在行政部留下痕迹。
而这些痕迹里，藏着你多少秘密，或许，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。
你用舆论压我，我就用法律回击。
你在职场上给我穿小鞋，那我就用你的‘业绩’，给你送一份大礼。
我们，走着瞧。
04
职场的冷暴力，来得比我想象中更猛烈。
第二天上班，我发现我的办公桌被人动过，几份正在处理的文件不翼而飞。
我去茶水间倒水，几个平日里还算热络的同事，一看到我，立刻收住了笑声，尴尬地散开。
我明白，贺崇山已经开始在公司散播我的“谣言”了。
无非是些“情绪失控”、“精神恍惚”、“因爱生恨，报复前夫”之类的鬼话。
在职场这个小社会里，流言蜚语的杀伤力，不亚于真刀真枪。
中午，我去食堂吃饭，市场部的几个年轻女孩，也就是林楚楚的“闺蜜团”，端着餐盘，故意从我身边走过。
其中一个叫雯雯的，像是没站稳，手一斜，一整盘混着油腻汤汁的饭菜，不偏不倚地扣在了我的白衬衫上。
“哎呀！对不起对不起！乔晚姐，我不是故意的！”雯雯嘴上说着抱歉，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周围的目光，齐刷刷地投了过来。
有同情，有好奇，但更多的是看热闹。
如果是以前的我，可能会默默地忍下，去洗手间清理干净，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。
但现在，我不会了。
我看着胸前那片狼藉，缓缓地站起身。
我没有去看雯雯，而是径直走到食堂的监控摄像头下，抬起头，对着摄像头，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微笑。
然后，我拿出手机，拨通了行政总监的电话。
“王总监，您好，打扰您午休了。我是行政部的乔晚。刚刚在食堂，市场部的同事雯雯，将饭菜故意洒在我身上，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。我认为，这已经构成了职场霸凌。 食堂的监控可以证明一切。我请求公司对此事进行严肃处理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安静的食堂里，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雯雯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她没想到，我竟然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，还直接捅到了总监那里。
“乔晚姐，我…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她开始慌了。
我冷冷地看着她：“是不是故意的，监控会告诉我们答案。雯雯，成年人，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”
这件事的后续，是雯雯被行政总监叫去谈话，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，并在部门例会上公开向我道歉。
虽然没有伤筋动骨，但足以在公司内部，敲响一个警钟：
我乔晚，不是个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。
这场小小的风波，暂时压下去了，但贺崇山对我的打压，却变本加厉。
他开始利用职权，给我布置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比如，让我一天之内，整理出市场部近五年的所有供应商资料和合同，并做成数据分析报告。
这是一个需要一个团队一周才能完成的工作量。
他就是要让我出错，让他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将我辞退。
我没有拒绝，也没有抱怨。
我默默地接下任务，然后，开始了自己的工作。
我没有去翻那些堆积如山，早已落满灰尘的纸质文档。
我直接打开了公司的电子采购系统和财务系统。
作为行政部的老员工，我有这两个系统的基础查询权限。
而我，早就利用业余时间，自学了数据分析和Python编程。
我写了一个简单的脚本，自动抓取和整理了系统里所有与市场部相关的采购数据。
供应商名称、合作时间、采购金额、项目负责人……所有的数据，一目了然。
然后，我用数据透视表，快速生成了各种维度的分析图表。
供应商合作频率分析、采购成本波动分析、不同项目经理的采购习惯分析……
当我把一份厚达五十页，图文并茂、逻辑清晰的数据分析报告，在下班前准时放到贺崇山桌上时，他脸上的表情，比在民政局签字时还要精彩。
他翻着报告，手都在抖。
他不敢相信，我竟然真的做到了。
“这……这是你做的？”他抬起头，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审视。
“是的，贺经理。”我平静地回答，“报告里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。比如，有几家供应商的报价，常年都高于市场平均水平，但合作频率却异常的高。还有，去年公司年会抽奖的奖品采购，实际入库的型号和财务报销的型号，似乎……对不上。”
我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一个字，都像重锤，砸在贺崇山的心上。
他的脸色，从震惊变成了恐慌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，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一丝破绽。
我迎着他的目光，毫不畏惧。
这些“问题”，是我在整理数据时，顺手发现的。
我本可以不写进报告。
但我写了。
我就是要让他知道，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烂事，我已经掌握在手里。
“乔晚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他压低了声音，几乎是咬着牙问。
我想干什么？
我微微一笑，拿起我的包，转身走向门口。
“我不想干什么。我只想安安分分地上班，拿我应得的工资。贺经理，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。”
说完，我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身后，是文件被狠狠摔在桌子上的声音。
我知道，我这张牌，打对了。
贺崇山，你怕了。
05
贺崇山确实怕了。
接下来的一周，他消停了很多。
没再给我安排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也没再让林楚楚那帮小姐妹来找我的茬。
公司的氛围，似乎恢复了正常。
但只有我知道，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以贺崇山的性格，他绝不会就此罢休。他只是在寻找新的、更致命的攻击方式。
而我，则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，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。
——关于房子的事。
我们住的房子，是我父母在我婚前全款买的，写的是我的名字。
结婚后，贺崇山软磨硬泡，说为了表示对我们婚姻的信心，也为了他所谓的“男人在家的地位”，让我把他的名字也加上。
那时候的我，被爱情冲昏了头脑，傻乎乎地就同意了。
离婚时，他就是抓着这一点，理直气壮地要分走一半房产。
我当时为了尽快脱身，口头答应了他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，当初加名字的时候，我留了一手。
这还要感谢我那位当律师的顾姨。
当时顾姨就提醒我，人心易变，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。
在她的建议下，我们在房产证上加名字的同时，私下里签了一份《婚内财产协议》。
协议里清清楚楚地写着：该房产为女方婚前个人财产，婚后男方名字的加入，仅为夫妻感情和睦的象征，不作为财产份额的分割依据。如若婚姻关系破裂，该房产仍归女方一人所有。
这份协议，一式三份，我和贺崇山各执一份，顾姨的律师事务所存档一份。
贺崇山当时签得有多爽快，现在，他的脸就会有多疼。
我约了贺崇山，就在我们家楼下的咖啡馆。
他来了，脸色阴沉，眼底带着血丝，看起来憔ें憔悴了不少。
看来，车贷的压力和工作上的忌惮，让他过得并不舒心。
“找我什么事？”他坐下，开门见山，连一杯水都懒得点。
我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。
是那份《婚内财产协议》的复印件。
“我想，我们该谈谈房子的事了。”我平静地说。
贺崇山拿起文件，只看了一眼，瞳孔就猛地收缩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？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你不记得了？”我故作惊讶，“结婚第二年，你非要在房本上加名字，我同意了。同时，我们也签了这份协议。白纸黑字，你的签名还在上面呢。”
他的脸色，由红转白，再由白转青，最后变成一种死灰色。
他想起来了。
但他当时根本没把这份协议当回事，以为只是我这个女人缺乏安全感，搞出来的小把戏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，这会成为我今天反击他的，最重的一枚筹码。
“乔晚！你算计我！”他猛地一拍桌子，站了起来，引得咖啡馆里的人纷纷侧目。
“算计？”我抬起头，直视着他愤怒的眼睛，冷冷地笑了，“贺崇山，这叫未雨绸缪。跟你在一起的十年，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个道理，就是永远不要高估一个男人的良心。”
“我告诉你，这协议我不认！房子是婚后加的名，就是共同财产！我要一半，一分都不能少！”他开始耍赖。
“认不认，不是你说了算，是法律说了算。”我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，是顾姨帮我准备好的律师函。
“我已经咨询过律师。这份协议，法律效力完全没问题。要么，你配合我，去房管局把你的名字去掉，我们好聚好散。要么，我们就法庭见。到时候，我不止要拿回房子，我还要把你婚内出轨、转移共同财产的证据，一并提交给法官。你猜，到那个时候，法官在分割其他财产时，会偏向谁？”
贺崇山的身体晃了晃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颓然坐回椅子上。
他知道，我说的都是真的。
他那些转给林楚楚的钱，买的那些包、那些首饰，每一笔都有记录。
一旦闹上法庭，他不仅分不到一分钱，还会身败名裂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他的声音里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恐惧。
我看着他这副样子，心里没有丝毫快感，只有无尽的悲凉。
我们曾经是那么亲密的爱人，如今，却要像仇人一样，在谈判桌上寸土必争。
“我不想怎么样。”我收起文件，站起身，“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。三天后，我们在房管局门口见。过时不候。”
说完，我转身离开，留下他一个人，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。
我知道，这一次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这套房子，是我最后的底线和避风港。
我绝对，绝对不会让给那对狗男女。
06
三天后，我在房管局门口等到了贺崇山。
他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，蔫头耷脑，黑眼圈浓得像烟熏妆。
办理手续的过程很顺利。
当工作人员将他的名字从房产证上划掉，递给我一本崭新的、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不动产权证时，我的手，微微有些颤抖。
这本红色的证书，从未像今天这样，让我感到如此踏实。
走出房管局，贺崇山叫住了我。
“乔晚。”
我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
“车贷……月底我实在是凑不齐。能不能……先帮我垫上？”他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屈辱和恳求。
我转过身，看着他。
曾经那个在我面前意气风发，指点江山的男人，如今，却为了区区一万块钱，低声下气。
何其讽刺。
“贺崇山，我不是银行，也不是慈善机构。那是你的车，你的贷款，凭什么让我垫付？”
“就当……就当我借你的！我下个月发了奖金就还你！”他急切地说。
奖金？
我心里冷笑。
就凭他提交的那份漏洞百出的项目计划书，还想拿奖金？
“借钱？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可以啊。按照民间借贷的最高利率，签借条，按手印。你愿意吗？”
他的脸，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知道，我是在羞辱他。
“你……算你狠！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转身就走。
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，我没有丝毫的同情。
可怜之人，必有可恨之处。
他今天的窘迫，全是他咎由自取。
车贷的事，很快就有了后续。
28号扣款日，我的银行卡并没有收到贺崇山转来的钱。
我一点也不意外。
29号，银行的催款短信，如期而至，同时发到了我和贺崇山的手机上。
30号，催款电话打了进来。
我接起电话，语气诚恳又无奈：“喂，您好。是这样的，这部车虽然主贷人是我，但我和前夫离婚了，协议里写明了由他负责偿还。现在车也是他在使用，你们能不能……主要联系他本人？”
银行客服非常公式化地回答：“女士，我们理解您的情况。但根据合同，您是第一还款责任人。如果您的前夫不还款，我们只能找您。”
“我明白。但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偿还这笔贷款。如果你们一定要执行，那就……走法律程序，把车收走拍卖吧。”我平静地抛出了我的最终目的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好的，女士，我们会将您的情况记录下来，并优先联系担保人贺崇山先生进行催收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嘴解露出一抹微笑。
贺崇山，你以为赖着不给钱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？
你忘了，银行才是真正的债主。
而对付老赖，银行的手段，可比我多得多。
果然，第二天，一场好戏就在我们公司上演了。
下午三点，正是上班时间，两个穿着制服，拿着文件夹的银行工作人员，径直走进了我们公司，在前台的指引下，来到了市场部。
“请问，哪位是贺崇山先生？”
市场部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贺崇山的独立办公室。
贺崇山黑着脸走了出来：“我就是，什么事？”
“贺先生，您好。我们是建行的信贷催收部的。关于您名下车牌号为京Nxxxxx的宝马车贷款，已经逾期三天，请您尽快处理。否则，我们将根据合同条款，采取拖车及法律诉讼等措施。”
工作人员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安静的办公区里，却像一颗炸雷。
“逾期？”
“贺经理贷款买车不还？”
“不是吧，他看起来挺有钱的啊……”
同事们的窃窃私语，像无数根细小的针，扎在贺崇山那张虚伪的脸上。
他的脸，一阵红一阵白，难看到了极点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了！我会尽快处理的！你们先走吧，这里是公司！”他想把人尽快打发走。
但催收人员显然是专业的。
“贺先生，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。请您今天下班前，必须将欠款和滞纳金存入指定账户。否则，我们的拖车，今晚就会到您的小区。”
说完，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，转身离开了。
整个市场部，乃至整个办公区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。
所有人都假装在认真工作，但实际上，耳朵都竖着，用眼角的余光，偷偷地瞥着贺崇山。
我能想象，此刻的他，一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他最看重的面子，今天，被银行的人，当着全公司的面，撕得粉碎。
而这一切，仅仅是个开始。
07
银行的催收，像一根导火索，彻底点燃了贺崇山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恐慌。
他冲进我的办公室，反手锁上门，双眼通红，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。
“乔晚！你到底要干什么？！非要逼死我你才甘心吗？！”
我正低头整理文件，闻言，缓缓抬起头，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我什么都没干。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是你自己不还钱，银行才会找上门。这也能怪我？”
“你别装了！”他一巴掌拍在我的桌子上，桌上的文件被震得跳了起来，“银行的人怎么会知道来公司找我？是不是你搞的鬼？！”
“贺经理，请你注意你的言辞。”我的语气冷了下来，“银行有自己的信息渠道，或许是你的担保人信息里，留的就是公司地址呢？ 你与其在这里冲我发火，不如赶紧想办法去凑钱。不然，今晚你的宝贝宝马，可就要被拖走了。”
我的话，再次戳中了他的痛处。
他死死地瞪着我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。
但我知道，他不敢。
这里是公司，到处都是摄像头。
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，绝不敢再给自己添上一条“职场暴力”的罪名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乔晚，你够狠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眼神里充满了怨毒，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？你别忘了，你还在这家公司上班！我还是你的上司！”
“我当然没忘。”我站起身，与他对视，气势上丝毫不输，“所以呢？贺经理是打算，继续利用职权，给我穿小鞋？还是……想把我踢出公司？”
我的直白，让他噎了一下。
“我告诉你，乔晚，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，‘智慧城市’计划。这个项目，由我全权负责。而你……”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，“我会让你连项目组的边都沾不上。等我拿下这个项目，升职加薪，到时候，我看你还怎么得意！”
“智慧城市”计划。
我当然知道。
这是公司下半年最重要的战略布局，成败与否，直接关系到未来几年的发展。
谁能拿下这个项目，谁就能在公司平步青云。
贺崇山把这个项目，当成了他翻身的唯一赌注。
他以为，把我排除在外，就能稳操胜券。
他太天真了。
“是吗？那我预祝贺经理，马到成功。”我微微一笑，笑容里，带着他看不懂的深意。
他被我的反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，冷哼一声，摔门而去。
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。
我坐回椅子上，打开了电脑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。
文件夹的名字，就叫“智慧城市”。
里面，是我耗费了近三个月心血，做出来的一份完整的项目策划案。
从市场调研、技术路径分析、预算规划，到风险控制、推广方案……每一个细节，我都反复推敲，力求完美。
这件事，公司里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贺崇山以为我只是个处理杂务的行政专员，他忘了，我大学学的，是城市规划。
这些年，我虽然没有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，但我从未放弃过学习。
我考了PMP项目管理证书，自学了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在城市管理中的应用。
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。
一个可以让我摆脱行政琐事，真正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。
而“智慧城市”项目，就是这个机会。
我原本打算，等时机成熟，将这份方案直接呈报给公司最高层。
但现在，贺崇山的主动挑衅，让我改变了主意。
既然你要把这个项目当成武器来对付我，那我就用这个项目，让你输得一败涂地。
我将我的方案，和我之前整理出的那份“市场部采购问题报告”，放在了一起。
两份文件，一份是公司的未来，一份是贺崇山的“过去”。
我看着它们，仿佛已经看到了贺崇山溃不成军的模样。
贺崇山，你最大的错误，不是出轨，也不是贪婪。
而是你的傲慢和轻视。
你从未真正了解过，与你同床共枕了六年的我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。
现在，是时候让你重新认识一下了。
08
距离“智慧城市”项目启动会，还有一周时间。
贺崇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。
他带领着市场部的团队，天天加班，办公室的灯总是亮到深夜。
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激动的氛围。
而我，则被彻底边缘化。
除了日常的行政工作，任何与项目相关的信息，都对我严密封锁。
贺崇山甚至下令，不准我进入市场部的办公区域。
同事们看我的眼神，也变得更加复杂。
同情里，夹杂着一丝疏远和幸灾乐祸。
在他们看来，我这个“失婚妇女”，不仅在感情上输得一败涂地，现在连事业也要被前夫彻底碾压了。
我对此，毫不在意。
我依然每天准时上下班，认真处理手头的每一件杂事。
打印文件，预定会议室，申领办公用品……
在别人眼中，我仿佛已经认命，放弃了所有抵抗。
但只有我自己知道，我在等。
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，给贺崇山送上那份“惊喜”。
项目启动会的前一天，机会来了。
按照公司流程，所有重大项目的最终方案，都需要在启动会前一天下班前，提交给总经办，由总裁和几位副总提前审阅。
那天下午，贺崇山意气风发地拿着一个U盘，在几个副总的陪同下，走进了总裁办公室。
我看到，他的嘴角，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。
我算准了时间，在他进入总裁办公室大约十分钟后，我端着一杯刚泡好的、总裁最喜欢的龙井茶，敲响了办公室的门。
“请进。”
我推门而入，办公室里，气氛正好。
贺崇山正在投影幕布前，慷慨激昂地讲解着他的PPT。
总裁和几位副总，都面带微笑，不时地点头。
我目不斜视，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总裁的桌上，轻声说：“王总，您的茶。”
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，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停下脚步，带着一丝歉意和迟疑，对贺崇山说：
“贺经理，真不好意思，刚刚在整理你的旧办公桌时，好像发现一个你落下的U盘。我看上面的标签也写着‘智慧城市’，不知道是不是你搞错了？你提交的这个，好像是……上个月就被技术部论证过，因为技术路径问题被否决掉的那个初稿版本？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，却如同平地惊雷。
贺崇山的讲解，戛然而生。
他猛地回头，死死地盯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总裁和几位副总的笑容，也僵在了脸上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！”贺崇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尖锐。
我没有理他，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，双手递给总裁。
“王总，这是我在贺经理旧抽屉里发现的U盘。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，只是觉得事关重大，不敢隐瞒。毕竟，项目一旦用错了方案，后续的损失，将是不可估量的。”
总裁的脸色，瞬间沉了下来。
他接过我手里的U盘，又看了一眼插在电脑上的那个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小张，”他叫了一声自己的秘书，“把这个U盘里的文件也打开，对比一下。”
几分钟后，当两个版本的PPT同时出现在投影幕布上时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贺崇山提交的版本，无论是从数据、图表还是核心技术方案，都明显是陈旧而粗糙的。
而我拿出的那个版本，逻辑严密，数据详实，技术路径清晰可行，甚至连后续的运营和盈利模式都设计得堪称完美。
孰优孰劣，一目了然。
“贺崇山！”总裁的声音，冷得像冰，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你给我解释清楚！”
贺崇山面如死灰，浑身都在发抖，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。
他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。
他怎么解释？
说自己忙中出错，拿错了版本？
还是说，自己根本没能力做出后面那个更完美的版本？
无论哪种解释，都将暴露出他的无能和失职。
会议室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贺崇山和我的身上。
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，平静地开口，投下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。
“王总，各位领导。其实，这份更完善的方案，是我做的。我大学的专业是城市规划，这些年也一直在关注这个领域。我只是想为公司的发展，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我话锋一转，目光落在贺崇山身上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，“贺经理作为我的前夫，可能对我有些误解。他一直认为我能力不足，不允许我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。我没办法，只能自己私下里做一些研究……没想到，今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，呈现在大家面前。”
我的话，信息量巨大。
既表明了功劳，又点出了贺崇山的打压和偏见。
一个忍辱负重、默默奉献的专业人才形象，跃然纸上。
而贺崇山，则成了一个因私人恩怨，打压下属，甚至差点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的无能领导。
总裁的目光，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，那眼神里，有惊讶，有审视，最终，化为了一丝赞许。
他拿起桌上的电话，拨通了内线。
“通知下去，‘智慧城市’项目启动会，暂时取消。另外，让审计部和人事部，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”
挂了电话，他看都没再看贺崇山一眼，只是对我说：
“乔晚，你留一下。详细讲讲你的方案。”
我知道，这一局，我不仅赢了。
而且，是完胜。
09
审计部和人事部的介入，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彻底划开了贺崇山光鲜亮丽的外衣，露出了里面早已腐烂生疮的内里。
那份我“顺手”整理出的市场部采购问题报告，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虚报的采购金额，与供应商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输送，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和林楚楚谋取的各种“福利”……
一桩桩，一件件，触目惊心。
原来，他不仅是个感情上的骗子，还是个职场上的蛀虫。
公司的处理结果，很快就下来了。
贺崇山，因严重违反公司财务制度，并造成重大项目风险，予以开除处理，并移交司法机关。
同时，公司还对他提起了民事诉讼，追讨他侵占的公司资产。
我是在公司内部的公告邮件里，看到这个消息的。
看着“贺崇山”那三个字，后面跟着一长串冰冷的处分决定，我心里，竟没有一丝波澜。
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，也没有幸灾乐祸的窃喜。
只觉得，一个认识了十年的人，就这样，在我的世界里，彻底地、不光彩地退场了。
而我的人生，却翻开了崭新的一页。
由于我在“智慧城市”项目上的出色表现，以及临危受命，挽救了公司的重大损失，我被总裁亲自任命，破格提拔为新成立的“智慧城市项目部”总监，全权负责这个项目。
任命书下来那天，我搬进了贺崇山曾经的办公室。
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，温暖而明亮。
同事们看我的眼神，也从同情和看热闹，变成了敬畏和佩服。
曾经对我冷嘲热讽的雯雯，见到我，都恨不得绕道走。
而之前一直默默旁观的张姐，则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，由衷地对我说：“乔晚，不，乔总监，你真厉害！简直就是我们女性的榜样！”
我笑了笑：“张姐，别这么说。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。”
是的，无论是尊严，还是事业。
贺崇山的倒台，也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。
林楚楚，在得知贺崇山被开除，并且背上了巨额债务和官司后，第一时间就跟他撇清了关系。
她火速搬离了贺崇山的住处，删除了所有社交媒体上秀恩爱的痕迹，仿佛那个男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。
我听说，她最近又在积极地物色新的“目标”了。
对于这种把男人当跳板的女人，我连鄙视的情绪都欠奉。
她永远不会明白，靠别人得来的光鲜，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。
而前婆婆周玉兰，则彻底傻了眼。
她引以为傲的、出人头地的儿子，一夜之间，成了阶下囚，成了全小区的笑柄。
她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，哭着求我，让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，去跟公司求情，放过贺崇山。
“晚晚啊，妈知道错了！以前都是妈不好，妈给你赔罪！你就看在崇山跟你夫妻一场的份上，救救他吧！他还年轻，不能就这么毁了啊！”
我只回了她一句：
“毁了他的，不是我，是他自己。 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？”
然后，就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。
我不是圣母，做不到以德报怨。
有些伤害，一旦造成，就永远无法弥补。
有些底线，一旦践踏，就再也回不到过去。
我选择原谅，不是为了他们，而是为了放过我自己。
我不想再让这些烂人烂事，占据我人生的任何一个角落。
我的未来，还有更广阔的天地。
10
半年后。
“智慧城市”项目，在我的带领下，进展顺利，第一阶段的成果，得到了市里领导的高度评价，也为公司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和商业价值。
我成了公司最年轻、也是最受瞩目的女性高管。
我用自己的专业和努力，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。
这天，我开着自己用奖金全款买的一辆小巧精致的奥迪A3，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。
在会场的地下停车场，我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贺崇山。
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廉价西装，头发油腻，胡子拉碴，正在指挥着车辆停放。
他成了一个停车场保安。
看到我从车上下来，他下意识地想躲，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四目相对，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难堪。
他眼神躲闪，脸上满是羞愧，和我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的样子，判若两人。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朝他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然后，我转身，踩着高跟鞋，从他身边，径直走了过去。
没有嘲讽，没有怜悯。
他的人生，是好是坏，都已与我无关。
我们，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进入会场，我作为特邀嘉宾，上台分享了我们项目成功的经验。
我站在聚光灯下，看着台下几百张专注而钦佩的脸，我的内心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充实。
我谈到了技术创新，谈到了团队管理，也谈到了女性在科技领域的力量。
在演讲的最后，我说：
“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，我以为我的人生，就是相夫教子，是柴米油盐，是成为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。但生活给了我沉重一击，也让我幡然醒悟。”
“一个女人真正的安全感，从来不是来自于婚姻，不是来自于男人，而是来自于自己。 来自于你读过的书，走过的路，积累的专业能力，和那颗永远不会放弃自我成长的心。”
“当你足够强大，你就能成为自己的屋檐，为自己遮风挡雨。你就能把生活的所有刁难，都活成一场精彩的逆袭。”
我的话音落下，台下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
我站在台上，深深鞠躬。
我知道，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。
回家的路上，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，洒在我的脸上，暖洋洋的。
我的手机响了，是顾姨发来的信息。
“晚晚，听说贺崇山一审判了，职务侵占，判了三年。他妈想卖掉那套你们原来的房子给他凑钱赔偿，结果发现，房子因为他背着其他债务，早就被法院查封了。”
我看着信息，轻轻地笑了。
那辆当初引发所有事端的宝马车，最终因为贺崇山无力偿还贷款，被银行拍卖。
而拍卖所得，还不够还清尾款和罚息。
贺崇山和林楚楚，这对曾经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的男女，最终一个身陷囹圄，一个不知所踪，都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，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。
这大概就是，天道好轮回，苍天饶过谁。
我将车停在我的新家楼下，那是一个环境清幽，阳光充足的小区。
房子不大，但每一处，都是我喜欢的样子。
我抬头，看着万家灯火，心中一片宁静。
离婚，曾是我以为的天塌地陷。
但现在回望，那不过是我人生路上，一个不得不转的弯。
转过去，才发现，前面是更开阔的风景。
人生这趟列车，有人上车，就有人下车。我们不必为那些中途离场的人感伤，更不必为那些恶意推你下车的人停留。
我们唯一要做的，就是握紧手中的方向盘，调整好自己的状态，然后，一路向前，开往那个属于自己的、阳光明媚的终点站。
（全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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